5月23日 晴 星期日
方唐在过了一个周末之后(方唐休周二),又要上班了。在家里收拾停当,就又出发了。
拜城市发展过速所赐,方唐所在的新城区原本只有通市内的两趟公交车,现在也有了十几条线路,所以方唐就算在本区工作,他也要坐公交车的。
坐着公交车,方唐就想,自己是如何活成了自己讨厌的样子呢?
这时车上有位六十多岁的老爷子在大声咒骂:“老虎屯改名了,叫鬼屯了,他妈的,连一个会说话的人都没有!”他声音很大,邻座有一位更年长的老者劝道:“别骂了,何必呢?”
骂人的那位老爷子,对老者还客气,请教过岁数,尊了一声:“那您是哥哥啊!”就又开始骂了,仍旧是“老虎屯改名了,应该改叫鬼屯!”
两位老人就这样一个骂,一个劝,到方唐下车时,那位咒骂的老人仍未住口。
经历了这莫名其妙的一场,方唐有些明白了。
老人之所以要咒骂“老虎屯”,毕竟是经历了什么,不吐不快。不过依方唐想,不过是买东西被骗了,或者老虎屯的人对他欠缺了礼数……不外如此。
而老人又偏偏把整个屯子的人都恨上了,还要把屯子改名,这可就有些过了。“是啊,是有些过啦!”方唐想,可自己虽然从哪里都比不了这位老人,更别说“样貌”了,但方唐却在老人身上,闻到一股味,跟自己时不时散发出来的一样。
莫非,我们的方唐就是那个老人么?当然不是喽!
方唐就是因为这位老人的咒骂,联想到自己的一些事……
自己因为中风,一直言语不利,所以在生活中就很少跟外人闲话。但机灵的他,虽不能言语,但在身边发生的口角时,总爱在口角的二人结束口角时,在心里泛出一些“便宜话”作为旁观者的“觉醒之言”——后来时日长了,他就发现自己实在想说的就是“便宜话”,既不能让别人止息口角,又不会高姿态地以宽和之姿放过眼前的是非。
这和老人遭遇不公,而放肆口舌有什么区别呢?他和方唐不过一个是,口讷无法搬弄是非;一个是不修口德,大放厥词。其实,本就是一般货色。
我这样编排方唐,方唐并没有不高兴的意思,反而虚心地听着,我心里也很受用,赞一声“这个方唐,果然有点进步!”
方唐想:“老人所咒骂的无非是他所经历的不公,其实应该也没啥?何苦要把阖屯子的人都带上呢?”方唐却不去想,他当年不也是因为一点遭遇的不公而也要把整个社会带上么?
老人骂阖屯,方唐骂全国,这种以偏概全的做法,还真像一个师傅传授的。
其实,方唐的学问要比老人好一些,但是好在哪儿呢?不是也以偏带全的决之于口么?嗯,骂个大概,对,就是骂个大概。
想到“大概”方唐的眼里一亮,细想自己所学无非就是“概论”——大众传播学,公共关系理论,广告媒体概论,广告设计概论,思想政治,毛泽东概论——对了,自己的学识无非就是一堆概论,原来自己只是一个“概论型”人才啊——但得说一句,如果这也叫“人才”的话,嘿嘿,那可就太有点嘿嘿了。
说说专业以外的阅读吧——
《道德经》方唐在二十岁之初就曾通读过,但是大家不要被“道德经”三个字吓到,我们的方唐啊,常拿来用的理论只有“不争,则天下莫能与之争”,只是记住了“万物与我为一”的空泛道理。
那我不顾方唐的反对,说一下他记住这两条有什么用处吧。第一条“不争,则天下莫能与之争”,这条方唐最喜欢,其实就是喜欢“不争”这两个字,他不爱争啊,只想静悄悄地活着;第二条,就是“万物与我为一”,这就是方唐常拿出来吓唬人的话,觉得如此一说,自己就仿佛获得了“天之骄子”的身份,一切苦厄于他就不再算是什么了,因为本是“一体”啊。就这样方唐就已经觉得自己已了悟了“道法”,于其他道教的书,就不再肯看了。其实,煌煌道藏,小小的方唐能理解多少呢?
那好,《道德经》他也就理解到“概论”的程度。
二十多岁,他又在网上下载了《国富论》,这也是非拿大时间研究不懂的书。方唐初时也被亚当斯密的学问镇住了,虽然每一页都读得艰辛,但是他只读了百十来页,就觉得读的苦了。有新家时,他还是感叹亚当斯密的学问,又买了一套,这回可不是电子书了,但昨天方唐整理书架,发现那套《国富论》还好端端地被塑封包着呢,吓,不惭愧么?
好吧,这是他的第二本好书,也是概论读法,且没总结出什么像样的话。只是吹牛时,多了些谈资,知道了马克思的《资本论》是来自《国富论》如此而已。
第三本,是两本,是《佛教史》和《道教史》,我们的方唐在计划的小说中要写“三教合流”的盛事,但觉得这两本书说教意味太浓,想买真正佛教徒和道教徒写的书,用来替换。
《佛教史》他找到了替换项,是南怀瑾的书(他读过南怀瑾的金刚经),如《洞山指月》什么的,但还没买;《道教史》还找不到替换项,就那么孤零零地摆在书架上。
……
就这样,方唐的知识体系,就这样建立起来了,脆弱不堪,却自以为很了不起。
于是方唐就有了如前面提到的那位不修口德的那位一样,很多只属于自己的小算计,小不满,再发一些小牢骚——就是这样了,谁叫方唐只读过概论呢,更宏大的知识体系,他不具备,更精微的理论,他又不懂!所以啊,他这个一知半解的人啊,天幸,中风了,不然啊,不知又要有多少,不该发的议论,说更多精巧却无意义的“便宜话”呢!
方唐也找到了理论支持,有些过气的周董不是唱“我表情悠哉,跳个大概”,呵呵,那咱们方唐也“看个大概”,蹦吧蹦蹬。
全副武装
为了保存《保安札记》的风格,方唐会在每一篇的末尾,加上一段关于“保安”的文字。不然,就只有“札记”,而不见“保安”了,呵呵。
方唐自从穿上了班长韩旭,给他亲自穿上的保安服之后,有一身“保安服”就是他的梦想。
后来,春季一过,夏天来了,方唐终于在网上花80大洋买了一身“夏季保安服”,他终于如愿以偿了。
现在我们的方唐不比以前,看不起着装上班的,他啊,对这套保安服看得极重——他,方唐也是穿制服上班的人了!
他不爱制度,却爱制服,有了制服,他就有职业啦。
虽然把保安,扩大为新的警种的话,已无人再提了,但方唐觉得,能和伟大的“警察”有些关系,也觉得荣耀!
毕竟,在中国,有400万个方唐呢!
吓,400万,多牛!